Sep‧頻率

頻率／蘇打綠
詞曲：吳青峰

是不是只能透過雙手　愛才會有交直流
我也找不到夠堅強的插座
看天空裡浮雲悠遊　羡煞了我的不自由
我站在窗口　我蹲在角落　聽你的流動

　　我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形容你的：紅潤的唇輕抿，垂散的黑髮細柔，有個總是頭低低咬手指的怪癖；瞳仁裡偎養一灣湖水，閃動著迷濛潤澤的波光，睫毛則是水氣的延伸，像是隨時乘載思想遨翔的翅膀……一天下來隨喜隨鬱的神采，全都在你舒暢如大河般的身體裡千變萬化。


　　是的，你像極了天上走走停停的懶雲，一派悠哉的姿態，羨煞了被時間拚命追趕的我的不自由。我們不都在同一個地方生活著嗎？不也都是這場所的新鮮人嗎？但這世界卻彷彿以你為圓心為你劃開了一方桃源，任憑你卸下該有的緊張與無助，而端端地在彼地與世無爭。我想我一定是那位不小心踏進這一切而留戀不已的漁父吧！也因此遭到了遂迷不復知路的報應。然而當時在窗口、美術教室、校園的每處角落，凝視並參與你一切的回憶，在往後一千多個日子裡，從來不曾停止那股強勁渦漩，周流於我生命四處。

　　透過我的雙手，我的眼唇，和緣分這種莫名之物，和你有了交直流。但那可以稱之為愛嗎？我不敢保證。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撐那論點的插座，將這份強烈的情感通電為愛。但我確信我是如此迷戀著你，迷戀到自行生殖勇氣，投入我所有熱情純情，把自己剷殺擠榨一無所留，裁斷任何戲謔輕視的眸光，用自己的方式靠近你，認識你，知悉你，探求你。

　　你知道在遇見你之後，我有多瓊瑤嗎？

　　你又知道在離開你之後，我便不再若有所失地死命追尋一個人了嗎？

誰說　學不了微風　過眼從山間飛過
看　耳邊的窩　堆成泡沫
嚥了下一口　就放出彩虹　落在我胸口

　　天晴時陰時熱辣的九月，死黨中和我一樣火象的那個，帥氣豪邁又無任何計劃地約了要去爬山。選了一個太陽露臉的星期天，我們一行人居然真像幾年前那樣天真爛漫地重聚了。真是好不容易吶。

　　不敢相信，明明那麼久沒見了，為什麼朗朗笑語、走山時明顯體弱的喘息，還是瞬間就把記憶烘焙出酥潤的香氣？
　　我想起了陽明山，想起了碧潭。誰說學不了微風呢？我們踏著自在的步伐，踏過了歲月的變化，傾刻間成熟的容顏；踏過了清晨到日落，從山間飛過，無處好風情盡收。看著他更顯寬闊的肩背，疾速變化的臉龐髮型，我們的距離確實遠遠超過物理上吧。過去的糾纏似乎無足輕重，珍惜並維護眼前穩靜關係方是動人。所有絢麗終將化為平凡，平凡之中再顯高妙奇崛，或許已是人生必不可違之定律，普世稱為成熟，佛家名之圓融。我又怎能逃脫宇宙的法則？我既是參與者同時又是旁觀者，在後方覷視眾人的愉悅；我所參與的嬉遊在彼此耳窩堆疊成泡沫，接下來就是維娜斯的誕生嗎？

　　愛與美與亡失。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神話，還是一句偈？
　　

　　在昏黃的光線裡，空氣漸漸變冷，我看見泡沫從他耳朵滑落，被他笑開的嘴角全數吞嚥。猛然間他回頭看了我一下，像是要回應我凝視的目光。

　　「你再慢就要走丟啦。」
　　簡單一句，於是黃昏一片衰退的景色中，由他開始綻放出生機勃發、華麗耀眼的彩虹，以一道完美的拋弧，落在我的胸口。視界繽紛。
　　
　　我真的很高興，曾經那樣地迷戀你。你帶我從人間到天堂到地獄，又帶我回到現實裡。

跳動的世界裡找你的頻率
靜止也不休息　抓住你的呼吸
我　再多說一句　猜你的回應
流動的時間裡找你的旋律
轉眼整個世界　只剩你的應許
我　放自己飛行　今夜就開始放晴(在有你的記憶)

　　回程我們巡賞了夜市，填飽徒步一日的轆轆飢腸。

　　就像當初一眼就從眾人中發現你的存在一樣，跳動的世界中、擁擠的人潮裡，即使不斷不斷走散和落失，我始終感應到你的頻率。
　　三三兩兩併行到最後又只剩下我和你，氣氛稍嫌尬尷，卻又出奇的心安，好像這是必然的結果，好像這是我們既有的終局與默契。走到稍微安靜的巷子內，一家滷味攤前，你打電話找人，原來他們在離我們不甚近的距離，並吩咐我們等著。闔上手機時的瞬間靜止，唯有你輕輕的吐息是我的浮木，我抓你的呼吸不放，等你迸出一句，然後我再多說一句，猜你的回應，看我的反應。一搭一唱中，彷彿過往親暱又找著接續的源頭，我們相知相惜的情誼正陸續歸位。

　　接著極其自然地我們開始哼歌，你使用新練的轉音，小聲輕吟新學的歌曲。我們開始玩起天才衝衝衝裡頭一個單元，輪流唱出歌詞中有動物的曲子打發時間。時間像長河一樣蕩漾川流，鼎沸的市井聲浪滾過，嘈切的人聲全是你的合聲，而我總不費力氣就找出你的旋律。

　　波光流轉間，我又想起了無數句形容你的美好句子，儘管你已不像當時的你，伸展著令我眩昏的誘人姿態，但我知道自己又踏進了不知名的、你精心設下的結界中，我眨眼即逝的青春遺跡又在此揮發榮光；而整個世界因為由你一手建構，於是再沒有別人，只剩下你的應許。

　　我乘著你歌聲的翅膀，四週圍籠著和你相處的種種回憶，在那樣無雨放晴的永夜，還殘存夏季烈熱的九月，呼吸並感覺存在，往宇宙奧祕處飛行。

我身上還有　春天的痕跡
塵封的記憶　已開始飄零
瞬間　和永遠　零距離

　　我不相信秋天的腳步，我身上還有春天的痕跡，夏天的香氣，我身旁有你呢。那些封箱掩藏的記憶，包括疼痛與甘美，愛的矛盾種種，隨著眾人的集合開始飄零。感動一塊塊散落，再也拼不回原有的畫面，我所擁有只是復原與平靜。桃花源如今又是永不可觸及的一方外境。
　　但我失望難過嗎？我想答案是不。剎那便是永劫，又豈在朝朝暮暮？瞬間和永遠，一體兩面沒有距離。

　　我不會比現在更明白：不擁有你，才是真正的擁有你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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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好的，今年完工。
趕工啊！歌晚點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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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：純屬虛構的大未來，上半部寫得得心應手，下半部卻是面目猙獰，雙手扭曲。感情已經逝去，再寫什麼都有點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