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個魯鈍至極的冒險家,因著好奇心的驅使和豪無理由的自信,不著任何裝備便深入窮山惡水,自以為在裡面可以找到所謂「深度」和「不無聊」和類似「意義」的東西。
結果跌倒折損破皮流血敗毀殘蝕,弄了一身腥臊傷口沒趣,直到再也站起不能,才不得已撐開五官,去感受深刻痛楚如鐵椎釘入膚骨……爾後驚覺,這些地方根本不值得我一再探索,這裡遇到的人物根本不值得我苦心眷戀,不斷重複的幻想完全不是我汲汲追求的「深刻」。
我是個膚淺且仰賴直覺的人,寂寞而好熱鬧,但又易於逃避。然而再怎麼逃避也無法忽視了:一次在複數人群的舞台中扮演配角,雖然看似被簇擁著,被聲音圍繞著,笑著,舉動著,受寵著──其實卻和舞台上面的枯樹、沙發、橙燈背景並無不同;在眾人裡閃耀著看似光輝的東西,只是他人青春光線之折射;我敷演的其實是更深微的、隱藏性的、徒具對照功能的,無可辯騻的,自我封閉,完滿如蛹般的孤獨。
這並不是我想要的。
就算注定要我這團烈火掩抑於清寂,我也要不被任何人牽絆、憐憫的清寂。
更不要自我可憐、聊慰,或向他人求慰安。
我要更絕對的、非負面意義的孤獨,輕鬆,瀟灑,自由。
我要這一切都是我自發的愛的動能,是由我主動去牽繫,主動給我所心感者膩予意義。
我要與寂寞在身上造成的坑洞對抗。阻止它們再度吸納或轉化波長為毫無可能的愛欲。
我是失敗的冒險家。所以不能再以「家」自居了。
從叢林浴血而回。後腦杓削掉一片,心一大片,腸子都露出來。
喘息一下吧。不為別人,只為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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